初聞苦橙葉，隨即辨識出那是幾年前至法國時，土魯斯一大圖書館館員身上的香水味。
眾人皆欽羨留學法國。誰知法語是用詞極為精準的語言，又講求優美。絞盡腦汁書寫出來的作業，常被教授毫不留情地退件。生活唯一的浪漫，大概是讀到圖書館閉館後，走上15分鐘的雪地，回家做頓飯、配紅酒，睡覺。
挫折不足為外人道，常躲藏在圖書館最隱蔽的角落，手捧著國關理論、邊作筆記、落無聲的淚。直到某天，一位亞洲裔的館員對我笑笑，用彆腳的中文問我 : 「Bonjour，妳想去 « 澡斯 »嗎 ?」兩人比手畫腳半天，最後才知是 « 超市 »。
趕在超市閉門前30分鐘，他買了淡菜、我(又)買了紅酒；法國外食昂貴，倆人熟稔以後，常在宿舍公用餐廳裡做菜、閒聊。後來他坦承，那句發音亂七八糟的« 澡斯 »是google翻譯學來的；我選的那角落，幾乎只有為書上架的館員路經。
留學時光飛逝，春天來臨，土魯斯到處都有我們的足跡。更因常常與他閒聊，法語口說進步神速；寫作也從原本的退件、低空掠過，到公開被讚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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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學成分以乙酸沉香酯為主的苦橙葉，對應至植物人格全書裡的愛與生命的滋養者。與其比做德蕾莎修女的無私奉獻，對香對論來說，苦橙葉反倒像是理解、陪伴左右的守護天使。迥異於活力奔放的柑橘橙家族，苦橙葉的氣味同時混雜了鮮嫩、酸澀、微苦及甜美，使其整體表現更加醇厚、溫順、優雅。
心理作用上，苦橙葉能篤定人心、安撫恐懼及憂愁，是知名的舒眠減壓精油。冥想、靜坐之前，香對論也會使用苦橙葉、岩蘭草擴香。日常卸妝時，葡萄籽油滴入1滴苦橙葉，不僅去粉刺，也靜心。
手上的這瓶苦橙葉精油，來自法國科西嘉島小農。雖目前苦橙葉精油最大產區在南美，但仍以法國蒸餾品質最佳。回台灣後試聞過不同品牌的苦橙葉，有的過苦、有的明顯混雜其他成分。科西嘉島的苦橙葉精油，苦甜香嫩層次鮮明，特別乾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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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是夏天來臨，抑或倆人距離越來愈近，他身上的苦橙香水味，越發濃厚。剩不到一個星期回國，正躊躇猶豫要如何道別，最後決定送他一瓶苦橙葉基調的香水，心頭千言萬語，最後僅落成一句:
Sans toi, Toulouse n’est plus Toulouse. (沒有你，土魯斯就不再是土魯斯了)。
收到這封信後，他沉默了好幾天。我想我太過突兀了，因此不再打擾，沒去圖書館，也消失在廚房裡。
離開法國的最後一天，我準備搭火車至巴黎飛回台灣。意外又驚喜地看見他在Matabiau車站等我，交給我一封信說 : 「我就送你到這吧，一路平安，回台北以後給我寫封信。」
手中微弱捏著這封信，直到飛機飛離開法國領土後才敢打開。信如人、如苦橙葉一般簡潔溫柔，連署名都沒。
Pour toi, mille fois. (為你，千千萬萬遍)
圖: 2011年，法國土魯斯，香對論拍攝。